【导读】: 唐校长是我在瑞士认识的第一个华人。那是在2000年春节的一次招待会上,我受人之
唐校长是我在瑞士认识的第一个华人。那是在2000年春节的一次招待会上,我受人之托,将一箱书转交给应邀参加活动的一位客人——唐人中文学校的唐超容校长。
唐校长是位40来岁的女性,个子不高,梳一头齐耳短发,皮肤稍黑,说一口相当标准的普通话。匆匆一面,印象并不深刻,倒是她的那位瑞士先生,在我们交谈时,从始至终抱着那箱书,一言不发,微笑着站在一旁,那份朴实颇有些令人感动。
再次见到唐校长,已是一年以后。这天,是唐人中文学校的校庆。数百名客人将苏黎世“复兴饭店”二楼挤得满满的,场面很热闹。典礼开始时,唐校长走上了台。两个多小时的演出中,她既是主持,更是主人。那些活跃在台上台下的百余名孩子,那些拉足架势表演各式中国节目的洋“演员”,无一不是她的学生。此时我才知道,拥有300多名学生、在瑞士7所城市设有分校的唐人中文学校,成立才不过短短两年。
采访唐校长的愿望便在此刻萌发了。
这天的苏黎世,正值盛夏。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火车,唐校长从她所住的文特图尔市赶来,那份热情一如此时的瑞士天气。坐在健谈的唐校长面前,我似乎更像是一位听众。
学校成立非常偶然
我是四川达县地区宣汉县人,父亲去世前在一家钢厂工作,母亲是家庭主妇。1981年,县中学毕业后,我考上了四川师范大学英语系,到成都上大学。读的是外语,上的是师范,我和出国以及办教育的缘分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结下的。大学毕业后我在昆明工学院读了两年研究生,之后分配到广州华南农业大学当英文教师。三年后,我辞了职,到香港一家公司驻广州办事处做翻译,1991年,被公司派到斯里兰卡工作。我在斯里兰卡只呆了不到两年,但是这段经历却改变了我的一生。在那儿我结识了现在的瑞士丈夫,他当时正好到斯里兰卡旅游。
提起这段异国情缘,唐校长并没有细说。但是她那微笑而满足的神情,足以令人想象那中间的种种浪漫。
1993年夏天,我随同丈夫来到瑞士。刚来的那段时间,我曾在几家中餐馆做过招待,这份工作对我当时来说挺合适,既可以学习德语,又能借机了解瑞士人和瑞士社会。断断续续干了一年半,直到1996年,我突然想到应该利用自己在国内所学的英语专业来找一份工作。不久,我收到了瑞士MIGROS语言学校的面试通知。
和学校负责人一见面,我才知道,原来他们并不是要找一位英语教师,而是要为一位休产假的中文教师找一个替班。我感觉很突然,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去教中文。我对校方说,虽然我是中国人,但我所学的专业是英文,所以希望能教英文。校方听说我的英文是在中国学的,明显表现出不信任。于是我对他说,我们用英文谈一谈吧。经过这番谈话,校方终于同意聘用我做英文教师,同时替那位休假的老师教中文。之后的三年里,我一直在几家语言学校教课,收入稳定,生活也很平稳。
虽然教中文对我来说只是附带的工作,但在这一过程中我却发现了很多问题。我看到周围的瑞士人对中国普遍缺乏了解,在他们想象中,中国仍是一个极度贫穷和落后的国家。另外,我手头的几种中文教材都不理想,没有充分考虑到两国文化差异的问题。于是我开始自己编教材,也尝试着将中文教学同介绍中国和中国文化结合起来,结果反应很好。1999年初,我萌生出一个念头,何不自己办一所中文学校呢,那样我就可以更好地实践自己的想法了。
“唐人”成为连接中瑞的桥梁
在丈夫的帮助下,我开始了办学的准备工作,注册学校,印材料,发广告,租教室等等。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,当年4月,“唐人中文学校”在苏黎世正式成立了。第一批学生一共15人,全部是瑞士人。之后,我们在瑞士德语区的其他几个城市,如文特图尔、圣加仑、巴塞尔等地陆续开办了分校,当年年底,学生人数便增加到50多人。除中文班外,学校还开设了书法班、烹饪班等等。来我们这里学习的瑞士人中有与中国做生意的商人,有打算去中国旅游的游客,也有纯粹因为对中国文化感兴趣慕名而来的人。他们短的只上几天或几周课,长的已经上了两年多,也就是说从学校创办那天起一直坚持到现在。
学校现在已有固定教师15人,这些人全部是师范出身,平均教龄在10年以上。学校用的教材大部分是我编写的。在教学方式上我一直强调,不仅要教授中国话和中文字,而且要向学生们介绍中国文化,特别是两国文化间的差异。
比如说,我们向瑞士学生介绍中国人的日常礼仪。就拿送礼来说,在瑞士,当一个人收到礼物时,应该当着送礼者的面把礼物打开,否则就是不礼貌。而在中国却恰恰相反,如果一个人这样做,会被认为没有教养。另外,我们还用各种办法使课堂气氛活跃起来,例如讲个历史典故,说个笑话,一起唱支中文歌,等等。我希望,“唐人”能够成为连接中外文化的一座桥梁。
除了向瑞士人介绍中国语言文化以外,唐人中文学校的另一个重点是华人子女的中文教育。它是瑞士第一家正规的中文学校,在300多名学生中,将近半数是华人子女,这就是所谓“儿童班”。
最难办的是儿童班
提到儿童中文班,唐校长面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,这不禁令我感到有些意外。
学校开办以来,我所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这些孩子们,让我耗费最大精力的也是这些孩子。
1999年底,唐人学校成立半年多后,一位中国孩子的家长找到了我。他问我,学校有没有儿童班,他想送孩子来这里学中文。之后,不断有华侨家长提出类似的要求。在海外,华人子女的中文教育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。作为一位华人母亲,我更能体会到这些家长的苦心。与他们一样,我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学会中文,不忘本国文化。此时我感到,为下一代华人提供中文教育是我肩负的责任。
2000年春节过后,“唐人”的第一个儿童中文班在苏黎世正式开课了。那天一共来了15个孩子,还有他们的家长。这些孩子年龄从3岁到10岁,中文水平也是参差不齐。一堂课下来,大家都觉得效果不好,老师精力有限,难以照顾到所有的孩子。于是决定分班,15个孩子按中文水平高低分成3个班。对于学校来说,必须为此增加两名老师,这意味着支出也增加了两倍。由于每个班的人数太少,收来的学费根本无法支付老师的工资,所以赔钱是可想而知的。
儿童中文班开课以后很受欢迎,一下子便在华人圈子里传开了。在瑞士的华人居住非常分散,于是我们又陆陆续续在其他几个城市开办了儿童班。我的想法是,哪里有需要,我们的中文班就办到哪里。其他地方的情况和苏黎世差不多,我们都是将孩子按中文程度分成几个班,小的班往往也只有几个人。直到今天,儿童班一直在赔钱,能够维持下来,全靠用成年班赚的钱往里贴。
其实赔钱只是一方面的问题,另一个问题是办儿童班需要投入更大的精力。每天从早到晚,不断会有家长打来电话,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,述说各自不同的问题。因为孩子年龄小,在管理方面也要困难得多。学校只有成年班的时候,我还在外边语言学校兼课,可现在根本不可能了,即使把全部时间都投进去还总是感觉不够用。
但对此我绝不后悔。我是个不喜欢走回头路的人,一旦下决心做一件事,我就会把它做到底。只要我还赔得起,就一定会把儿童班办下去。
幸亏有老公支持
这时,我向唐校长提起她那位老实的瑞士先生。唐校长略微停顿了一下,眼中隐隐闪出了泪光。
如果没有丈夫的支持,我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。刚刚决定办学校的时候,几千份广告都是他一手设计,亲自寄发的。他是一家救援中心的职员,工作本来就很紧张,每天一到家,他就马上开始处理学校的事情。他负责学校的财务、网页设计、广告等等,还要帮着照看儿子,料理家务。
在我的记忆中,丈夫只对我发过一次脾气。那时因为儿童班的事搞得我焦头烂额,人简直到了崩溃的边缘。丈夫一方面着急,一方面又心疼我,气得骂我是在“自讨苦吃”,是个“疯子”。但是之后,他又来安慰我,而且一如既往地帮助我。其实丈夫也有道理,以前我在别的学校教课时,每天工作只有几个小时,收入不错,而且还有时间顾家带孩子。可现在,我却连请个帮忙处理学校杂事的人都负担不起。学校成立的时候,儿子刚刚一岁。两年当中,我欠了儿子许多,也欠了丈夫许多。说实话,如果回过头来再让我重新做一次选择的话,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有这个勇气。
谈话在略显伤感的气氛中结束了。但是在唐校长伤感的话语背后,我并未听出任何退缩之意。我知道,她与生俱来的坚韧和勇气足以支持她把唐人中文学校继续办下去,而且会办得更好、更出色。
不久前,为支持北京申奥,唐校长在学生中积极宣传,征集了上百名支持者的签名。这让我又一次想起采访结束时唐校长那句发自肺腑的话:“我盼望中国一天天强大起来,重振盛唐雄风。我永远不会忘记,我是唐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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